【楼诚】理想国 05
05 Hello, world
明楼于第二天早上5点叩响了明诚房间的门。整个城市的CCTV都在捕捉他的面孔和声音，他不得不戴上口罩、墨镜和帽子。这样的一副病重明星的架势让应门的于曼丽有些不知所措，但她知道和明诚交往的总不是正常人，便无声地放明楼进来。
临时居所是一间一居室，客厅小得可怜，只勉强放得下一张饭桌和一台32寸的小电视机。从门口就能望见卧室的风景，一张双人床，两床白色被子，其中一床里还窝着一个人，另一床被子松散地横在旁边。
明楼站在客厅里，显得有些突兀，他与这屋子里的一切都格格不入。这是明诚过去两年里不断更换的房屋中的一间，记录着他的颠沛、颓废、暴力和血，与明楼无关。而这种置身事外的感觉在于曼丽给明楼接了一杯热水时放得更大，明楼看着眼前有些胆怯的女生小声招呼他坐。
“他昨晚回来得比较晚，现在还没醒，您稍等一下，我去叫叫他。”带着一种同居人的熟稔。
苦涩，明楼说好。
明诚睡得很浅，他隐约听见门开的声音。他翻了个身，不想动弹。脚步声，椅子挪动，于曼丽应该接了水，玻璃触碰到桌面的声响，一个磁性的男性嗓音，“好。”
他陡然睁开了眼睛，立即坐起，于曼丽走进房间，“有人找。”他瞧着眼前的姑娘还穿着贴身的白色睡裙，外面披着衬衫，想必是着急开门找不到外套便随意从外面的简陋衣架上拿了一件套上的。是明楼那天叫他换上的衬衫。
他迅速套上一件黑色T恤，从床上下来。“换件衣服吧。”他对于曼丽说。走过几步，从外面关上了卧室门。
明楼端坐着，手里拿着墨镜和口罩， 抬头看着他。他压抑住内心翻涌上来的酸涩，径直走到厕所间洗漱。明诚的动作很快。不消五分钟，他便从厕所间出来，从保险柜里取出盒子，走到明楼面前。
“走么？”他问。
明楼从凳子上站起，从公文包里取出另一副墨镜和口罩，递给明诚。明诚挑起了眉毛，无声地接过。
明诚没有留话，于曼丽从房间里听到了门关上的清脆声响。“那让我换衣服做什么。”她小声嘟囔着，拥着一条鲜艳的绿裙子坐回了床上。
并肩走在街道上，明诚偷偷瞟着明楼，不过一秒又迅速收回了目光。如是反复多次，明楼的嗓音里带着一丝不耐烦。“看什么呢？”
明诚歪着头，口罩和墨镜完全遮住了他的脸，“口罩都被你捏皱了。”
“于曼丽是梁仲春送过来的。让明台查过，母亲早亡，父亲嗜赌，把她卖给老鸨，梁仲春看中了就把她买下来，后面又到了我这儿。”这条小道上没有CCTV，他低声说着，“挺可怜的小姑娘。”
所以他把小姑娘从那个嘈杂的酒吧带出来，让她住在他的小屋子里，如同之前两个可怜的小姑娘一般。
第一个小姑娘，在第二天拿光了他钱包里的所有钱，悄声离开，后来听说又被拉到地狱里。
第二个小姑娘，死心塌地跟着他，如他的妻子一般打扫简陋的小房间，为他洗衣服，为他烧每一顿他不会回来吃的饭，甚至在夜晚颤抖着拉他的手按在自己的胸口。后来她也走了，他给了她一纸袋的钱，让她去任何地方，除了上海，重新生活。
然后，是于曼丽。她像一只猫一样适应了明诚的小屋子，和他共享空间，互不理睬。
明楼安静地听着。小路窄，他们靠得很近，手不经意触碰到一起，于是便交握，十指紧扣。
两人要穿过一条不短的里弄，上头两边的人家伸出零零散散的晾衣杆，挂着各式各样五颜六色的衣服。明楼和明诚在下面慢步走，忘却时间，这是私人的场合，他们可以假想忘掉无关的一切，只有彼此。
走到大道上，两人先后上了一辆黑色Land Rover，前往明台的居所。
明楼径直用钥匙打开了明台的公寓门。青年已经起床，抱着一碗泡面，对着电脑敲打着什么。他听到声响，回头看到两个熟悉的人，笑得开心，又转过去，继续工作。
“我没法让CCTV违背汪曼春昨晚的指令。但是，延迟指令还是做得到的。大哥，目前为止你还没被捕捉到。”明台在吃面的间隙快速地汇报着。
明诚把盒子放在明台手边，示意他坐到一边。自己坐在第二把转椅上，将盒子里的移动硬盘连接到电脑上，手指在键盘上飞速舞动。
顷刻，电脑屏幕上闪现两个汉字，“你好。”
明诚再插上耳麦，对着话筒说，“我是明楼。”
屏幕里显现出明楼十二岁时的照片，旁边是他的身高体重血型住址和家庭成员。
“给我上海地图。”
屏幕里显现出三十年前的上海。
“接入网络。”
屏幕变成空白。
“你好，我是明楼。”
明楼车祸的报道首先出现在屏幕上，然后是明楼的身份证，签署的明家企业文件，成绩单。
“上海。”
地理位置，地图，照片，地铁线路图，人口分布图，气温表。
“生命是什么？”
“每一个生命是否平等？”
“为救一百个人杀一个人是否正确？”
明诚不停地提出问题，屏幕里显现出不同网页上的回答，黑格尔、尼采、马克思、曼施坦因、海德格尔。
问到最后，“你的答案是？”
“保护每一个人的性命。尽我所能。”它答非所问。
是明锐东设计的那个A.I。
“明台，追踪汪芙蕖的位置。尽快确定它的确定地址。”明楼让明诚站起来，自己坐下，“确认汪芙蕖的位置后，阿诚去打个招呼。”
明楼敲下键盘，和他父亲穷尽一生的杰作问好。
你好，我是明楼。想不想见见你的同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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