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nte

【楼诚】The Fourth Estate 03

*新闻AU。楼总这次上线了大概一秒吧。

*地名纯属胡诌，不存在任何意义或层面的偏见。

03

要进入鸡肉处理厂工作，需要花费额外的力气，主要原因是工厂并不缺人。

明台惊讶于明诚能够操着一口桐乡方言。他站在旅店门口，看着明诚蹲在地上和一个黄色卷毛的小伙子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言语中似乎是央求让他在工厂里的叔父通通关系。小伙子看上去很年轻，明台思忖他可能还未满十八岁。

待到黄毛小子走远，明诚才咻地站起。他拍了拍膝盖处的灰，领着明台拐进旅店旁边的小巷子里，在一家搭在屋外的简易面馆吃了一餐。

明台活得恣意，五千一晚的酒店他可以全面享有所有奢侈服务，五十一晚的小店他照样睡得香甜。眼下这碗炒面边沿上还有一些洗不干净的印迹，他也全然不介意，把大量食盐和味精全胡噜进胃里。明诚看着明台吃完，从裤子口袋里抽出一张纸巾递给他，顺便把小桌子擦了一遍。

事实上，他们很难假装自己不是个文化人，这让黄毛小子的叔父用更多的时间打量和怀疑他们。待到他把这两个青年人里里外外瞅了一圈后，报出了一个价格。明台暗自松了一口气，他刚想说好，便被明诚打断。

“这个价钱你这是抢呢。明摆着欺负我和我弟弟不懂行呢是怎么着。”

中年男人有些犹豫，他又报了一个价格，明诚还有些骂骂咧咧，一推一让半天数字也没有起色。明台适时地示了弱，有些支支吾吾地企图掩盖他字正腔圆的普通话，和明诚轻轻说可以了可以了，这个价格能接受。明诚这才打住，问完男人工作时间便拉着明台往外走。

在回旅店的路上明台颇有些崇拜地问着明诚怎么演技这么好，“小时候经常看到这种，就记住了。”明诚回他，语气淡淡的，看不出心情。

刚开始明诚和明台被安排在分装区，他们测试着便携式录像的质量。三心二意往往会坏事，明台被流水线师傅训了很多次跟不上其他人的速度，明台只装哑巴，加快手上动作。实践证明，质量不高。他们在旅店里用电脑回放第二天的录制内容，画面抖动不说，光线完全没有。明诚给王天风打了个电话，三天后王制片差人寄来了价值不菲的眼镜，镜框上装有微型摄影设备。

这东西酷毙了，明台评价。但是不接地气啊，明诚皱着眉头。

他们做了一些温柔的破坏活动，成功把眼睛摔成破破烂烂的样子。明诚把摇摇欲坠的眼镜腿架在明台的耳朵上，左右打量了下。“你降低下洗头发的频率，”明诚摸着下巴，“看上去太干净了。”

被明镜和明楼散养似明台，也有些忍受不了身上的臭气。这和普通的汗臭不同，夹杂着冷冻鸡肉的轻微腐味和血腥气，明台的前两个礼拜几乎要被这股异样的味道熏得呕吐。但是他们接手的产品无一不看上去清洁干净，明诚和明台分析，或许是用什么药剂漂洗过。

明诚的状态比明台好很多，明台蹲在马桶边干呕时，明诚捧着一桶方便面站在厕所门口看着，问他要不要矿泉水。“哥，你特么是铁人么？”

“叙利亚的味道比这个要难闻些。”明诚似外国人一般耸耸肩。

天气逐渐转冷，明镜偶尔打来电话，问他们衣服有没有带够。明诚坐在一边把录音笔里的内容打进word，明台窝在单薄的被子里搪塞着电话那头的姐姐。

“衣服够啊，当然够了，这里不怎么冷。”

“暖气？怎么会有暖气啦，大姐。这里是南方啊。”

“没有危险，没有危险。我们就是在人家工厂里采访一下而已嘛。”

“阿诚哥，电话。”

明台把手机递给明诚，迅速地用被子把自己裹紧。

“喂，大姐。”

“嗯，我知道，真的没有危险。对，嗯？好。”

“大哥，现在还没看到。这家工厂的负责人还是挺小心的，但是我听负责冷库的工友说，肉确实是有问题的。对，我还得问问和这家工厂对口的屠宰场在哪里。尽量年前回去吧，过年工厂也不开张。”

“明台挺好的，他就是一开始受不了这个味。我？我都很好。”

“药吃了，嗯，没事。”

“大哥再见。”

转眼到一月中，工厂里的工人陆陆续续都开始赶春运，人手开始不够。明诚和明台终于被分配到打理冷库的工作。

明台走出厂区大门，小跑着在绿化带边呕吐。他们加班到晚上十点，路上静悄悄的，月亮高悬在头顶。明诚来回拂着明台的后背，没有说话。

他只听到了明台里喉咙的呜咽。

有一位工友和他们同一天乘火车，明诚改掉了原先的一等座，换成坐票，硬是和明台陪着这位工友坐了一天一夜。工友姓张，和他们抱怨着过年厂里也不发点奖金。明台小心地问他，是不是工厂生产的鸡肉都是他们在冷库里看到的那样。

“都是啊。都这样。”

“这个能吃么？吃了不会生病？”

“我们都不吃这种冷冻的。……都是去市场买活鸡现杀……这种鸡肉烧了有股味道的，一般都是送到食品加工厂。”

“做成那种烧烤味的鸡翅再卖出去是吧？”

“这种也有。还有么，就是卖给批发市场，像做烧烤的也愿意买。孜然辣椒一撒谁吃得出来是猫肉还是狗肉。”

“鸡肉从哪里来的呀。看着像是死鸡。”

“有很多个屠宰场了。我也不清楚。我们都是给人打工的，这种不归我们关心。”

张生有点不耐烦同行的二人老是问着鸡肉的事，让他们请他吃顿中饭。遂三人捧着三碗红绕牛肉方便面打发了一个中午的时间。他有两个女儿，过年就想着要把小姑娘们抱在怀里一起吃饺子。工厂的事担心么？

过年就过年，担心什么工厂的事。

这是他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明诚和明台与他分别后，转而换了快车的票。明诚和明台换了位置，睡在上铺。午夜时火车停靠在一个小站，明诚头垫着他自己的外套，看着窗外橘黄色的站台灯。

他今天没有吃安眠药，故而意识久久不能模糊。明诚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很熟悉，故而他也没有急躁。明台的呼吸声轻微而绵长，他就着这个声音，回顾着归国的一年。

他好像还在原地踏步。

TBC